《第六回 一幅畫巧諧美事 參杯酒強度春風》［查看正文］ ［修改］ ［查看歷史］
1 詩曰：
2 已訂絲羅已守孀，一齊貽玷破含芳，
3 藍橋杵折冰人斧，巫峽雲銷玉鏡霜。
4 禿毒從來為蛀齒，梅香自古引蜂往，
5 罪射畢竟歸何局，料得奸謀怒上蒼。
6 話說悟凡轉述翠雲的言語說「她揮淚而言道：『我本不敢對師說明，一則感師父殷勤下問，情有難卻，二則我右想左思，小姐心病，唯師父肯多方謀畫，為小姐留心，尚有生機可望，故只得小姐囑咐之言付諸流水。』貧尼急問其故，她云：『家小姐閨中遣女工針線，唯酷好丹青一道，師父你所深悉，故曾謂：人各有，不能相強，古來豪榮之女，有以逞雄試武成婚者，文墨之女，以聯吟題詠訂約者，大約物以類聚，即朋友之道可通於夫婦，今之所嗜好者，繪畫為先，詩詞為後，我想天下才人工於翰墨者居，善於丹青者實少，我立志要謂一風流才子，其繪畫工於我者，可與之為配。今歲春間，偶畫一幅春宵百美圖，其款樣乃幅幅各，畫了九十九幅，欲再畫一幅，湊成百幅，總憑你心思嘔盡，只幅究想不出。小姐謂誰人能別出心裁，再畫一幅，以湊成其數，可與之詠好逑之矣。然仔細尋思，這幅美人圖，只不過玩諸香閨，於錦匣，注得傳揚於外，可使人見者，既不得使人見，則此幅畫竟無完美之日。所以小姐神思夢想，終要摹出這幅形像而後已，料精神耗散，爾來漸漸嬌瘦不堪，此病源之起，所以謂九十九也。今之計，只得懇在師父身上，將此未成之畫帶去，我想師父庵中人不絕，若有青年才子善於丹青者，請其完工此幅，真繳天之幸，有湊巧，也難逆料，但不可說出家小姐之筆，此特我翠雲無可奈之極思，總祈師父相機行事，隨處留心，則不特小姐感再生之賜，員外安人，亦叨德無竊矣。』即向袖中取出圖畫，雙膝跪下送過，說道：『我今以後若師父將畫圖取去，不為留意，則小姐殘生莫，空負我一片苦衷，而或者機關漏洩，貽玷香閨，則翠雲之罪滋，望師父為我原諒。』我聽他語語真誠，言言懇直，實令人聞言嘆服，但相公於丹青一事行否？」
7 花春聞言大喜道：「這段姻緣倒有八九分希望，繪畫之事，是生最所擅長，況既畫了九十九幅，這一幅有何難畫，直可以信筆揮就。」
8 遂向悟凡袖中索取卷頁，悟凡連忙取出，遞與花春接過一看，頁面上寫著春宵美人圖五個字，展開細玩，竟自一局春意圖，幅上有七絕一首，題在後邊，詩中意味皆與這幅形像相符，而畫上態，自爾慕神酷肖，未有前後重複者。花春求見之前，以為易事，至翻閱數次，意中摹出來的形影，未有不在九十九幅中，已經有者，因漸漸有須難意，然只是手不釋卷，將那九十九幅翻來翻去，神定志，要摹擬出這一幅來，或俯首於桌，百端猜想，或踱步仰面尋思，搜盡九回腸，畢竟難成一幅畫。
9 因是孟冬天氣，不多時天光已晚，恐在庵中歇宿，有尼僧纏擾，以就了此畫，徑往後岸船中安歇。少停悟凡來問道：「相公今夜甚不在上邊下榻，竟下了舟船，莫不是圖畫不能成，把二條心事拋去，欲開船北上了麼？這一幅不可帶去，快交還了貧尼。」
10 花春道：「師父何得多疑，吾有言告汝。」
11 遂跳上岸輕輕對悟凡道：「我因在庵中宿了，夜間有別事分心，能細細摹想，故暫在舟中宿了一宵，今夜想就了這幅畫，明日好交師父將好事玉成。」
12 悟凡聞言顛首而去，花春仍下了船，船家自端整夜飯用過，俱睡了。花春獨坐在艙，暗想道：「怪不得池嬌小姐積想成病，人心血能有幾何，必為這幅畫圖嘔盡也。看來滿小姐之病不曾醫得，我之病又從此染矣，若想得就，則我生而滿小姐亦生，想不就，則滿小姐死而我亦死，我與滿小姐實兩命相連者矣。」
13 想得神機恍惚。聞得岸上有吟詩聲，模糊心中驚異道：「這裡乃荒僻野地，為何有人吟詠詩？」
14 幾疑是鬼是神，遂移步向外開出艙門，舉頭一望，只見河耿星閃月光未上，四面又絕無影，正欲回去進艙，聽得那邊吟道：
15 畫幅難描百樣羞，任他鴛帳會風流，
16 侍鬟立久斜眸視，搖拽羅幃動慢鉤。
17 花春聽罷，恍然醒悟道：「是了，這幅可成矣，此非凡間吟詠，定是神仙來點化於我的。」
18 遂望空拜謝，進艙酣睡一覺，明日起身來到庵內，將手頁展開，上一幅，你道這幅形像是怎麼樣的？畫就一支牙床，鴛鴦帳低下，翠鉤空懸，床下放著一對繡鞋，一雙珠履，側旁立一侍女，斜目那帳鉤搖動的模樣。花春畫罷，大悅道：「若非仙人吟詩指示，得有此妙想，只此一幅可以包羅那九十九幅的形像了，真畫工之妙事也。」就將這四句詩題於後。
19 恰好悟凡走到問道：「花相公這幅畫可是畫就了麼？」
20 花春即遂醒悟著道：「此畫實有神助，你看毫不露一須褻態，種種酥胸緊貼，二臂輕勾之狀有可以意想得之，又蘊藉又風流，匪夷所思。你今日帶去與滿小姐一見，實當歡悅非常，精神極爽，平日悶上極憂的胸襟，竟一旦溶然消去，但其中美事玉成，則悟凡師促成，小生當銘感不淺。」
21 悟凡道：「這不消相公慮得，此畫既成，管教你鵲橋得渡，鳳侶成雙，待我明日就去便了。」
22 一到明日，悟凡袖了畫圖，出庵而去。花春在庵只得按定神，望那好消息到來。待至下午，見悟凡回來時汗流滿額，喘氣呈呈，說道：「相公緣慳，非關貧尼事也。」
23 花春方才入耳，不覺驟然驚駭，及轉念一思，倒把中腸放坦，為此又是悟凡因我心腸太熱，故將此語試我，因笑道：「師父又來哄我麼？」
24 悟凡著急說道：「實非貧尼說謊，相公尚未知其委曲。前日滿外與小姐排八，說今歲紅鸞高照，合當見喜，適有小姐之母舅來執帖下聘，昨日已經定聘纏紅，翠雲姐也至昨日方曉，故前日付之時，並不道及。貧尼一聞此信，只得將此畫交於翠雲收好，竟自來矣。」
25 花春聽說，尚遲疑不信，及再參盤問，知是真，只是無限悼嘆，怒連聲，此日心中悶悶，幸有眾尼相交取樂，略減愁腸，又安心待與竇小姐諧歡一夕，且俟半月後，不知悟凡有何妙計。
26 一日，忽念著池嬌之事，以為伊父母雖因見喜而聯姻汪姓，然嬌曾有志於丹青一事，遂選才人，則前日見了我續畫一幅，未必思慕其人，而有戀戀之意，我不如使悟凡再至滿家，試探池嬌心若何，或者此中尚有回挽，也未可知。遂將此意告知悟凡，悟凡奈，只得又往滿家。至晚回庵，笑容可掬道：「貧尼今日至滿小外房見她，神清氣爽粉頰微紅，已非前日臥床形景，見我進去，有一種含羞之態，既而問此幅畫是誰人所續，貧尼就以相公告之，將相公之品格風流，少年美貌細道其詳。她聽後只是嘆息，自恨薄緣慳而已，後又沉吟抑久，秉情欲吐。仍貧尼亦難以進問，只辭別出去，與安人用過午飯，忽見翠雲使女潛向我說道：小姐後欲到庵中來焚香，願令那續畫的人且慢起身。並問其故，她說小見了此幅畫，雖然病已痊愈，然畫雖在，而續畫之人不得一面，不免積思成疾，故令花相公在庵，與小姐一會，則此中參權行變或者尚有曲全之術。我就連聲稱妙，應諾而來。」
27 花春驚喜交集道：「翠雲道及果有此心事，非絕望的了，但後日須要見景生情，以圖佳事。」
28 由是心猿意馬，捱過了一日。這日在殿上等候多時，見滿家小遠遠自外進來，就是前日這個老嫗與那翠雲使女在傍扶從，看來容月貌，果不減於竇瑞香。及至回廊，滿小姐亦斜鳳目見了花，然後花春避入後殿，囑悟凡如此這般，徑悟凡臥房住下相坐移，聽見外邊有笑語之聲，知是悟凡引那池嬌進房來了。見只是悟與嬌使女同來，那老嫗卻不在內，花春起身作揖道：「前日發現姐丹青妙筆，真是格精六法，飄授四家，工於寫照，卻裳傳興雨神，亦既點楮啟匣，恐乘風而去，唯因畫幅款樣只止於九十九，缺其一，以致小姐用心太甚，而憂憂成疾，小生正欲續貂於後，解小姐悶懷，不料構思終日，仍然擱筆。是夜實有仙人贈詩寓意，故得悟出此境，小姐莫將此幅畫圖等閒視之。」
29 那池嬌兩頰暈紅，鶯聲低語答道：「妾非不銘感君家厚德，但恨命薄如云，絲羅已訂，此身又不能君矣。」
30 花春道：「古來奇緣奇遇，亦自不少，賈氏以窺簾，而再從佳；崔鶯以待月，而重締良盟，才子佳人之事，豈僅堅堅於禮法之間而被所拘束哉，願小姐為之參思。」
31 池嬌聞言，竟然默默不語，悟凡恐老婆子到來，因令花春且自房，花春出來信步行至慧源房內，慧源無事，桌上放著二本金瓶梅，在那裡觀玩。花春假意問道：「師父看的是什麼經卷？」
32 慧源笑道：「經卷看他則甚，貧尼看的是一部消閒趣書。」 花春遂挨身坐下，同她展玩，書中露一箋紙出來，上有詩句，花春意中以為此定是誰人相贈的情詞，遂念詩句道：
33 其一
34 思為多才誤此身，紅顏薄命恐非真，
35 如何十二峰頭女，便作參千界外人。
36 懺悔佛前常伴佛，脫離塵境已無塵，
37 不須重賦風流句，日坐蒲團灑淚頻。
38 其二
39 大士壇前禮拜頻，楊枝滴水屬何人？
40 霄施脂粉愁開鏡，新試袈裟不染塵。
41 一點法燈今日我，百年幻夢異時身，
42 於今已作沾泥絮，且結來生未了因。
43 後寫俚句感贈悟凡師，滿氏池嬌草。花春道：「這二首詩原來贈於悟凡師的，不料池嬌小姐既功於畫又善於詩，你看詩中悲感息，說得前因後果種種俱非，言下頓開圓覺，真閨中之絕才，但以此二詩贈諸悟凡師則未可云知己也。」
44 順手夾好，依舊看書，看到情濃之處，不覺淫心動蕩摟往慧源道：「空摹其神，何如實傲其事。」
45 慧源此時也已春情熾，伸手勾住花春脖子，就親了個嘴，鶯笑：「那相公還不快合手，出那賊鑽來，鑽到我那下面桃花洞中玩一會。」
46 說罷，慧源就起身閉上房門，兩個相摟相抱，吻唇咂舌，嗚咂聲，你摸我，我摸你，雙雙寬衣解帶，擁入羅幃風流一度，真正是：
47 金瓶得趣興正濃，風流艷句欲火縱，
48 才子誓作攀花手，恣情歡娛雲雨中。
49 少頃花春出房，步至殿上，恰見悟凡送走了滿小姐進來，向花云：「事已諧矣，方才翠雲瞞著小姐，令我明日同你進城，我先她家，傍晚你須在後門伺候，黃昏人靜出來引你進去，徑到小姐閨中，何慮陽台路杳哉。」花春此時不禁喜形眉睫。
50 是夜無話，到了明日，打點去赴佳期，又自思慮道：「我若與凡同行，則傍觀不雅，若使她先到滿家，我隨後自進城中，則徑途不熟，又不認識滿家後門。」
51 慮久卻在心生一計，不如扮作尼姑模樣，與悟凡同至滿家，希歸庵不及，借宿一霄，則夜間潛入繡閨，又省一翻周折。詭計已，悟凡進房取衣，花春將衣衫盡解，又脫下馬靴，頭上帶一項妙新巾，身上字一件半新不舊紫檀色的袈裟，腰內束一條水墨禪裙，上套一雙四結方頭僧履。眾尼僧看見，俱掩口而笑。悟凡道：「如欲同去借榻，此時早了，須午後進城方好。」
52 於是在庵耽擱許久，花春袖了一幅十美圖畫，遂與悟凡慢慢步庵門。一路行來，但見人煙寥落，少有村莊，野村風飄，枝凋葉，正是促冬的景況。約行五六里許，已進城中，轉過數條街巷，至滿家門首，徑入裡邊，花春舉目細睜，雖不等縉紳門第，赫赫威威，而內參宇高堂，自有一種富家氣象。
53 來到後堂，與安人見禮已畢，問道：「這位師父，從不曾會過，莫不是新到庵中來的麼？」
54 悟凡應道：「正是。」
55 又問：「今日何進城太晚？」
56 悟凡道：「因上午在紫石街張老爺家，被大人留住，用過午膳，閒談許久，所以晚了。本欲徑回庵內，因昨日小姐到庵簡慢多多，未知昨宵可安睡否？貧尼心甚牽挂，故又特進來問候。」
57 滿安人又回答多謝於師父，於是遂留悟凡花春在家下榻。不多用過夜膳，已交初鼓，安人命她在小姐房外廂樓上安睡，花春聞，喜不自勝。侍女移燈引至樓上，悟凡自進房中，與小姐閒談去，花春只在廂房坐下。房內設著兩隻鋪，鋪內枕衾齊備，雖非錦綾羅，卻也精潔可愛，少頃，悟凡進來脫衣就寢，二人正在戲噱，使女翠雲進房，含笑丟眼舉手相招，花春隨了翠雲步進小姐房中，嬌正在床沿，羅裙已解，只穿一件楊妃色花綾小襖，大紅緞褲管用片金鑲就，纖纖玉手正把那一雙紅菱樣的繡鞋脫下。花春看見一種景況，不覺魂魄俱銷，趨身過去。池嬌定睹細認，若為錯哧道：「你是何人，擅敢喬妝改扮，深夜入我閨中？」
58 花春雙膝跪下道：「小生昨日在香蓮庵中，曾與小姐會過的，道就不相認了麼。今夜萬望小姐垂憐，我為了這幅畫費盡神思，指望與小姐一諧鸞鳳。詎料萍水無緣，望梅竟難止渴，小生這一靈犀已在小姐身上，若小姐竟棄於不顧，則無底之相思，此身不免向茫茫泉路矣，亦何忍至此乎！」
59 那池嬌聽他一字一聲，俱從肺腑中流出，亦覺香淚交流道：妾非無意君家，故作此香閣態。況妾前日曾立志，欲於丹青中訪佳偶，今君筆墨獨靈，實妾之佳偶也。既而因美人圖不能終幅，成重症，賴君續完此幅，救妾殘身，則君又妾之恩人也。但父母之不可違，媒妁之言不可挽，即今宵不顧辱身，與君赴高唐之夢，究不能終身奉侍箕帚，與君諧老，則一夕之歡，亦恐為君不取也。」 花春道：「非也，若不圖終身之計，而僅貪一夕之歡，是非愛，直欲辱卿耳。爾不慮終身之就，爭在一夕之從，謂已訂朱陳，可再諧秦晉，則安心待嫁汪門，予與卿天南地北終身無相見之期。倘今宵一渡藍橋，則後此必千籌百劃，謀一萬全之計，以了終，是終身之從，實一夕之從之有以激之也。此中委曲，小姐殆未深思爾。」
60 池嬌聞聲不語，似有允意。那翠雲在傍察顏觀色，竟把銀燈吹，將房門反手拽上。於是花春將池嬌摟抱在懷，朱唇緊貼，笑吐尖，探胸輕揉，松其衣扣，褪其緞褲。池嬌半推半就擁入帳幃，手將鴛帳輕輕垂下。花春笑噱池嬌道：「子與鄰此時，宛如與第幅的畫像無異，只少一個侍女在傍窺伺，未識幾時得與卿夜夜諧，摹盡那九十九幅的嬌態，則見才子佳人賞盡風流樂事，不為畫上美人所嘲笑也。」
61 池嬌亦無言功答，意任其鸞顛鳳倒，雨覆雲翻。正是：
62 香噴檀口，雞舌初含，汗濕酥胸，鳳膏凝滑，涓涓露滴花心，點點紅流衾底。
63 花春見狀，自有一種惜玉憐香手段，參更事罷，各自睡去。到清晨直待侍女喚醒，然後披衣起來，池嬌對鏡，花春在傍細視，是雲髻一窩堆俏，雙眉兩黛橫情，麗貌無雙，屏上相形俱欲妒，容罕匹，鏡中對影暗生憐。池嬌命使女把她平日所畫的畫幅，各各與花春觀看，花春一一展玩，贊羨不已。
64 少頃飯後，悟凡必與花春同返庵中，池嬌命翠雲告稟安人道：請悟凡師先行，這位師父還要他盤桓數日，請教他幾幅圖畫了。」 花春聽說，真感念不已，遂出房潛向悟凡道：「我雖在此耽擱，小姐之事，你曾說俟過月餘有隙可謀，我算來，其期已近，倘有所謀，卻通信於我。」
65 悟凡道：「不必通信，你俟參日後須到庵中，但不可貪於此，錯過日期，則又無能為矣。」
66 那時花春自在滿府一留，遂將池嬌新畫之山水人物，細細將詩題跋，到晚來被底歡娛，自不必說。一日偶在繡床鴛枕邊見得池睡鞋一雙，甚覺香氣撲人，尖織可愛，因口吟一律以噱池嬌云：
67 繡枕鴛衾分外佳，洞房竄上睡時鞋，
68 可曾踏破巫山路，無複經來洛水涯。
69 半夜春風勾治夢，一彎暖玉透郎懷，
70 暗中香氣迷人醉，並蒂紅蓮稱小娃。
71 池嬌聽後微笑而已，盡不煩敘。
72 且說參日已過，花春心中躊躇道：「我今日若徑回庵，則又舍得此情此愛，若欲不去，則悟凡又說日期不可錯過，我只得且到庵中，看她作何計較。」
73 因取出美人圖贈於池嬌，遂欲作別歸庵。池嬌道：「郎君何不住數天，遞欲別去，未知何日得再會芳容。倘君去後，家君竟選期贅婿，事將奈何？」
74 花春道：「卿上無慮，予此去都中，倘春關失意，自即旋返此，與卿圖一萬全良策。即幸而杏林侍宴，亦必告假出都，來此與卿了局，且莫緊念卑人，致旦晚百轉腸回，有傷玉體。」
75 二人徘徊牽袂，珠淚暗流，愁不盡荒卻雨露，客路辛勞，囑不野店風霜，羈身愛惜。滿家女子頻頻執手問歸期，花姓郎君脈脈情訂後晤，這種別離景況，就是丹青上也描寫不出的。花春無奈在房中遲回許久，然後別了池嬌，徑自出來辭謝了安人，一路往蓮庵而來。將近庵門，隱隱有鼓鐘鐃撥之，暗暗奇異道：「今日是其麼道場，做須法事？」
76 行至庵前，見傍岸停泊著一號大船，標竿上樣著一面姜黃旗，寫吏部正堂四個大字，艙內紗窗懸起，並無甚人在內。花春看見號，心中甚是疑惑，移步走進庵中，見眾尼俱在殿上，禮拜誦經，中有一個年少佳人，拜伏蒲團，花春見她穿著一身素縞，雖未觀，已悟得此非別人，定是心上人竇瑞香，及至走近身傍一認，果就是。暗想悟凡前日之言，原來計出於此。見悟凡不在殿上，遂向廚尋覓。悟凡正在裡邊與佛婆整理素肴，待她整備已畢，約至房謂悟凡道：「她今雖在庵，但不比池嬌小姐，可以鹵芬相將，進言挑動。你道計將安出？」
77 悟凡道：「她因懺悔亡夫，在庵中禮拜粱皇，寶懺參日，要過參日，方回家中。只說船中安宿，許多不便，留在貧尼房中下榻，間飲酒將她灌醉，倒在臥床，然後放相公進房來，與她輕解羅裙，松繡帶，成就鸞交，至醒後則含花已破，難矢志於終身，玉液初，已迷魂於一度，瑤池冰雪，定化為巫峽雨雲矣。此貧尼前日所云，唯局騙一計，尚可為也。」
78 二人設計已定，專待晚間成事。花春步出殿間，也挨在眾尼內，中任意模糊也，若誦念經典模樣，這一雙俏眼注定在瑞香身上，她形容舉止，絕不似懷春之女，而豐神秀艷，自是嬌媚動人，不時天色已晚，殿上點起燈燭，照耀輝煌。直至法事畢，然後引小至蕓房用齋，只有悟凡與花春在傍陪飲。悟凡滿斟一杯，敬與瑞滿上飲下，又斟一杯過去，瑞香推謝道：「奴不曾用酒，請二師父自用一杯。」
79 被悟凡苦勸，只得又飲下去，花春見不肯多飲，心甚著急，忽起道人所贈之醉心丸，潛向身傍取出，撩入壺中，又斟過去，瑞執意不飲，花春因力勸道：「此酒味甚溫厚，不比新釀的暴烈，可以多飲幾杯。」
80 瑞香被勸不過，勉強飲下半杯，藥性頓發，沉倒於床上。兩侍也因用酒沉醉，悟凡扶她們到別處安宿，花春就把房門掩上，拽羅幃，忙與她解衣寬帶，扯開衫兒，露出那臂兒白松松似雪藕節般，胸前那白馥馥光油油香乳如瑩玉一般，舒手摸弄，緊緊就就麻園滑膩。卸下裙褲，但見肚臍兒小省，臍下毫無一根毛影，生肥淨淨，壯鼓鼓猶如白面蒸饅兒，園園突起，當中一條縫兒緊緊合著，潔白兩腿好似無瑕美玉，燭光之下皓體呈輝。
81 此時花春魂蕩意迷，看之不已，把個指頭去她妙處撥撥兒挖挖，將中指進內款款動之，見縫兒有些開，伏身便將舌尖在上面亂得陰門濕搭搭，道不明是陰水是唾液。花春輕輕跨上身，湊著縫把如鐵硬的雞巴頭向牝中一聳，插將進去，著實抽來。只覺瑞香的一抖顫，忽然杏眼園睜，繼爾驚叫起來，原來瑞香飲之不多，醉後只覺肚下隱隱作痛，攸爾如撕一般裂痛，方才醒覺。
82 未知驚覺後，作何光景，請覽下回。
83 新刻奇傳小說《空空幻》第六回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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